寂静如浅海。
这城市是被上海对口援建的,街道整饬干净,偶尔传来几声犬吠。
街上的店铺大部分还牢牢关着门。
只有四川人开的早点铺露出一豆灯光,有人从店里走出来往街面上泼水,蹲在门口清洗蔬菜,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生意。
简单用过早点,去到扎寺。
在寺外遇到昨日在此转经、磕长头的老人,便如熟人一样相互致意问候。
长生与缦华以往所见男子最大不同,在于他待人真心,平易近人,缦华跟随他身边,便如日光明照,温暖透亮。
两人走出殿外,走到无人处坐下聊天。
长长浮生流离,只如这早晨的安闲时光。
总以为一生太长,回忆起来才知不过是片刻光阴过手,一生经过,简单几个词汇就可以概括。
剩下,为数不多的几件事在遥远的岁月里闪着温暖而凄恻的微光。
长生说,寂天菩萨说,世上一切幸福,来自于利他的心,世上一切的不幸,来自于对自己的爱。
缦华,你和尹莲一样,都是至善的女子。
那个下午,坐在扎寺措钦大殿的台阶上。
高原四月的阳光温柔慷慨,耀人眼目。
吻伤脸颊。
第一次听长生提起尹莲。
缦华心头一震,这个名字立时让她想起了“隐秘的莲花”
,想到门隅、墨脱,想到仓央嘉措。
这一切,在她这旁观者看来是命定的巧合。
尹长生,索南次仁,她心中的仓央嘉措,正是由这个叫尹莲的女人一手带出。
命运由此衍生的波澜曲折,宿缘深重,玄机难料,是上苍指引。
对长生而言,那失散的光阴从未存在过,似乎他一直跌跏趺坐在这里。
一睁眼,就看见尹莲示现眼前。
他对她念念于心,须臾未曾忘却。
诚如仓央嘉措所感慨的:“静时修止动修观,历历情人挂眼前。
肯把此心移学道,即生成佛又何难。”
长生二十三岁的时候。
虽在香港读书,假期仍要回到北京。
看着尹莲和谢江南恩爱互酬,看着谢惜言一点点长大,看着尹守国一天天苍老,所有的变迁都让他无能为力。
长生在香港读大学的四年,如离弦之箭。
发生了什么,尹莲不甚了了。
她知长生稳妥,不必拘管太多,相反,幼子谢惜言却令她头疼不已,耗费无数精力。
谢惜言自幼跳脱,并非安稳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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